到达先王妃陵寝的时候,廿一感觉自己比早上那会儿恢复了许多,肚子里又有东西垫底,腿脚也不似之前那样疼痛难忍,关键是身上衣服还算干净。
小厮过来将他牵了,侍候着车上马上的人下来。廿一抽空还能将头发稍稍整理,把脸上的泥土灰尘蹭得干净。
这是廿一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,以相对整洁清醒的像个人的样子来到先王妃的陵寝近前。
秦瑶故意让大队人马一直走到离祭祀高台尽可能近的地方停下。按照常规礼仪,应该是大公子与秦瑶一起拾级而上,登上高台,最多身旁带一两个小厮拿着祭拜的用品。其他仆从们都在高台下边候着,叩拜完毕肃穆而立。
大公子秦放却在下马后突然压低声音对身旁的秦瑶说道:“妹妹,我听闻古时正月里祭祀先人都用活牲取血,涂抹祭品以示虔诚。今次虽然不是先母祭日,也未携带专门祭祀用的活牲,但为求庄重还是需要顾全礼仪。不如将那负罪的贱奴牵上祭台,取血告慰上苍,以消先母之怨。你看如何?”
大公子的意思是要用活人放血祭祀么?秦瑶听着脊背发寒,不过转念又记起上次廿一在雨中虔诚叩首的模样,隐约觉得或许廿一会非常愿意配合。廿一的父亲是害死先王妃的恶徒,廿一从小被圈养在王府,受尽残酷折磨潜移默化之中自认为有罪,父债子偿的观念被灌输的根深蒂固,所以他才会对先王妃和大公子怀有一种无法解释的特殊情感吧?
果不其然,大公子见秦瑶不反对,就让小厮将廿一牵到脚边,简单交代完,廿一真的是面露感激之色,乖乖跟着走到祭台下边。
大公子抬腿迈上石阶,扭头冲着廿一冷冷吩咐道:“贱奴,这石阶是给人走的,你这种低贱奴隶只配用爬的,小心别弄脏了石板,否则定有你好受的。”
廿一急忙跪伏在地,又特意从裤脚撕下几条破布缠在膝盖和手掌上,勉强掩盖住那些有可能在爬动中绽裂脏了石板的伤口。没有人为他松开捆缚双腕的麻绳,这一些列动作,尤其是缠裹手掌,都是要牙齿咬着破布配合着才能弄好。他却做的很认真一丝不苟,而后垂眸敛目以奴隶标准跪行姿势,小心翼翼跟在大公子身后,慢慢沿着石阶向上。
到了高台之上,将祭品依次在石质供桌上摆好,大公子拔出随身匕首,阴沉着脸色将廿一召唤到身边。
秦瑶心惊肉跳,大着胆子说道:“大哥,让妹妹动手取血可好?”
秦放却是眉头一皱,委婉道:“身为兄长,取血祭祀自然是我来动手。再者我长年习武,手下有准头,不会伤了那贱奴性命,误了父王的大事。妹妹只需从旁协助即可。”
说完这些,秦放不待秦瑶再啰嗦,让廿一跪直身体解开衣襟露出伤痕累累的上身。秦放则毫不犹豫将匕首划向廿一的胸膛。
痛楚在胸口蔓延,鲜红的热血滴落在白玉无瑕的碗中,廿一可以控制表情符合一个低贱奴隶的身份,但是他压抑不住由内心中生发而出的情感,全都映在了他清澈的眼眸之中。
秦放认真地盯着廿一的双眼,仔细地审视着,惊讶地发现那里只有虔诚,没有恨没有不甘,反而是深深的感激和满足。秦放的手开始颤抖,入肉的分寸深深浅浅。廿一额上滴落冷汗,跪姿却一成不变,坚定不移不夺不闪。
秦瑶是负责拿着玉碗的,她的双眼紧张地聚焦在廿一胸膛上已经入肉的匕首,她真的很想提醒秦放,千万别在这种要命的时候走神。
好在秦放恍惚的时间并不长,玉碗之中血只接了一小半,他就迫不及待从秦瑶手里将碗拿走,还飞指连弹点了廿一的几处穴道止血。
跟在主子们身后,跪在离供桌这么近的地方,廿一能清清楚楚看到碑上铭文,那些记载着先王妃姓氏名字和一生功德的字,他默默读着将一笔一划都刻在心中。
无论旁人是否承认,他坚信先王妃是他的母亲。她是那样善良而慈悲的女子,她曾经做过那么多好事。而他的出生,残忍地夺去了她的生命。就算没有父亲做下的罪孽,他亦是害死母亲的凶手。让他剖心剔骨来还,恐怕都不够吧?
廿一曾见过王府之中的仆妇临盆,大夫说是难产母子只能保一个。丈夫让保住妻子,妻子却是异常坚定不惜自残也要让大夫将孩子保住。后来实在无法,那大夫用小刀豁开产道,剖腹取子,孩子顺利降生,孩子的母亲含笑而亡。
每每想起这件事,廿一都会止不住颤抖,此时此刻他更是觉得胸口的痛越发严重,不是因那浅浅的破皮割伤,而是从内至外,深深自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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