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晨雾还未散尽，任家镇石板路上已响起细碎的脚步声。

出门已走几步的朱长寿又折返了回来，抬眼看了眼几个灵婴将房檐角落上的铜铃弄得叮当响，便顺手将沾着露水的黄符纸往义庄的门框上一拍，符纸上朱砂画的敕令在朝阳下泛着一抹淡淡的血光。

沿着镇上的青石板路缓缓前行，拐过三座石牌坊便是镇子里西边的早市。

还未至市集，朱长寿远远就听见油锅滋滋作响。

卖油炸糕的吴阿婆照例守在巷口，见着那袭靛蓝短打的壮汉，便笑出一脸褶子：&34；长寿哥儿，新榨的油炸糕，给你留了两块焦脆的！&34；

朱长寿笑着应了声，给了吴阿婆一张平安符，便龇牙咧嘴地吃起了滚烫焦脆油炸糕。

市集深处已是人声鼎沸，咸鱼腥气混着卤煮香在晨风里打着旋。

吃过油炸糕后，朱长寿随意地停在李瘸子的菜摊前，指尖在青翠的芥蓝上轻轻一捻：&34；昨儿后山新摘的？&34；

&34；天地良心！&34；李瘸子举起三根手指，&34；寅时三刻我打着灯笼……&34；

话没说完就被隔壁卖豆腐的周寡妇截了话头：&34；听他扯谎！昨儿夜里我起夜，分明瞧见他家婆娘举着油灯在后院菜畦……&34；

四周顿时哄笑成片，李瘸子涨红了脸要争辩，朱长寿却已笑着拎起两把水灵灵的菠菜。

几个新来的外乡贩子躲在角落窃窃私语。

&34；那后生什么来头？镇长公子？&34；卖竹器的王二抻着脖子张望，他前日刚被巡捕掀了摊子，此刻看着众星捧月的场景直犯嘀咕。

&34；嘘——&34；卖针线的刘婶子扯他衣袖，&34；那是义庄朱小哥，九叔座下大弟子。&34；

见王二仍满脸狐疑，她压低嗓子：&34；上个月张屠户往义庄送的猪肉少了两斤，你猜怎么着？前半夜灶王爷托梦把他家锅灶掀了！后半夜，他死了多年的爹拎着竹竿揍了他半宿！&34；

正说着，新搬来的卖鸡户陈老四突然惊呼：&34；朱小哥留步！&34；

众人齐刷刷望去，只见朱长寿手里的大公鸡扑棱着翅膀，鸡爪子上赫然缠着半截褪色的红绳。

&34；作孽哟！&34；陈老四拍着大腿，尴尬地道：&34；朱小哥，这大公鸡是自家留着的，您要是拿走了，我家那瘟婆子又要闹腾起来！您要是真的想要，能不能加点……&34；

话没说完，周围人纷纷诧异地看向了他。

朱长寿也有些奇怪地看着陈老四，沉默半晌后才摇了摇头，随手将大公鸡放了回去，然后将摊位鸡笼下方压着的一枚铜钱拿了出来：“钱就不要了，鸡也不要了，这枚铜钱我就收回去了！”

刚刚还一脸心疼的陈老四脸色腾地红了起来，连忙上前拦住要离开的朱长寿：“朱小哥，我租下这个铺子时候，上家老板可是千叮咛万嘱咐，这压在鸡笼上的铜钱动不得啊，你不能就这么拿走了啊！”

朱长寿瞥了一眼陈老四，冷声道：“前任老板死了，这铜钱染了死人的晦气，你确定要留着？”

“我……”陈老四还想说什么，可看着朱长寿冷冷的目光，后面的话却又憋了回去。

晨光将朱长寿的影子拉得老长，在青石板上投下斑驳暗影。

日头爬上飞檐时，朱长寿的菜篮子已装得冒尖，换了家摊位定好了鸡蛋和公鸡。

朱长寿刚要拐出市集，远远地便看见两个皂衣捕快晃着腰刀迎面走来，领头的阿福老远就堆起笑：&34；长寿兄弟，早啊！&34；

他皂靴上沾着新鲜泥印，袖口隐约露出半截黄纸边，是义庄的驱邪符。

朱长寿心头微动，面上却笑得春风和煦：&34；福哥当值还抽空吃茶？&34；

话音未落已被阿福拽到街边馄饨摊。

阿福转头对着身边的捕快示意了一下，见对方离开后，才嬉笑地掏出包洋烟，火柴在掌心擦了三下才燃，青烟袅袅中，他压低声音道：&34；兄弟听说……捕房那把椅子……&34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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